南北战争（三）南北开战要闻速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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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北战争（三）南北开战要闻速递

来源: 哔哩哔哩时间：2023-06-17 18:48:08

本作品是对史图馆专栏的投稿，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；本作品并非严谨的历史学术研究，仅供参考；未经授权，禁止二传，违者必究。

本文作者：屈直

(资料图)

谁去谁留

南北战争前，美国有十五个蓄奴州。林肯当选总统后，七个立刻独立，建立了南方政府（也就是“美利坚邦联国”）。剩下的八个州正在观望。

我们再把上次的图拿出来看一下。深红的州第一波独立，黄色的和鲜红的州还在观望。

上面那张图，州都没有标注，而且尺度太小了。我找了一张放大的有标注的图：

红色是不蓄奴州，靛蓝色是蓄奴但是没独立的州，灰色是林肯宣战后独立的州，蓝色是林肯宣战前就独立的州。

这八个州没有立刻独立的原因，首先就是它们离北方太近了。独立一定会迎来北方的镇压，率先被镇压的一定是边境这几个。像东南角的佛罗里达就比较豁达，天高总统远，北军是够不着的。

就在萨姆特堡陷落之后，北方立刻进行了军事动员。虽然没有正式的宣战，但所有人都知道南北大战开始了。

参照上图，阿肯色（Arkansas）、田纳西（Tennessee）、北卡罗来纳（North Carolina）这几个州和北方的核心领地都不相邻，他们在大战开始之后不再观望，宣布独立。

最重要的州是弗吉尼亚（Virginia）。我们上次说过，美国的起源就是北方的五月花号和南方的詹姆斯敦，这个詹姆斯敦就是弗吉尼亚的前身。乔治·华盛顿、托马斯·杰斐逊、詹姆斯·麦迪逊、詹姆斯·门罗这些个美国国父都是弗吉尼亚人。美国前五位总统，弗吉尼亚人占了四个。

弗吉尼亚是美国南方的代表。早在建国的时候，弗吉尼亚人就组建了“民主共和党”，他们反对联邦权力的扩大，支持各州自治。弗吉尼亚遍地种植园，当然会拥护奴隶制。

就在林肯征兵的时候，弗吉尼亚宣布加入南方，正式独立。南方的邦联迁都弗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（Richmond）。弗吉尼亚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美国南部的象征。在之后五年的南北战争中，弗吉尼亚也是最主要的战场，没有之一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弗吉尼亚州并不是全体支持加入南方。这个州西部是山区，可耕种的土地比较分散，所以以小农经济为主。东部是平原，可耕种土地都连成了一片，形成了大量种植园，所以非常拥护奴隶制。

就在弗吉尼亚州决定加入南方的几个月后，西弗吉尼亚就从已经独立的弗吉尼亚州又独立了出去，加入了北方。

八个观望州，四个在开战时就加入了南方。另外四个仍然在犹豫，我们一个一个分析。

首先最没有悬念的就是特拉华州（Delaware），也就是放大的那张图上，东海岸蓝绿色被标成“Del.”的那个三角形州。这个州实在太小了，而且地处最北方。整个州虽然允许奴隶制，但是奴隶经济并不发达。整个州只有1798个奴隶，一共也没多少大奴隶主。就算是南方，也没指望着特拉华州加入。

顺便提一句，现在的美国总统乔·拜登曾经就是特拉华州参议员。

我们从东往西看，特拉华州西边是马里兰州（Maryland）。

马里兰州对北方太重要了。上面图上那个红点，就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。这个红点就在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中间。要是这两个州都独立了，北方的首都就被南方给包住了。

我们放大一下：

马里兰虽然是蓄奴州，但是内部分两派。西边的农村地区基本没什么种植园，他们不是奴隶经济，所以不太支持奴隶制。但是在马里兰州最大的城市巴尔的摩，很多人是支持奴隶制的。

南北战争正式开打前夕，北方军队经过马里兰州的时候甚至被支持奴隶制的民兵袭击了。南北一开战，巴尔的摩就出现了暴乱。支持奴隶制的民兵组织试图武装夺取这个城市，结果立即被北方军队镇压。

林肯对巴尔的摩采取了严酷的军事管制。总统逮捕了倾向奴隶制的政客，查封了鼓吹奴隶制的报纸。不仅如此，北方派兵驻守在巴尔的摩城郊的麦克亨利堡（Fort McHenry）。一旦情况有变，军队可以随时出动镇压。

为了缓和气氛，巴尔的摩的一个妇女联合会决定去参观、慰问一下麦克亨利堡的士兵们。妇女们想劝劝这些驻军，可不可以不要再军管了。她们看到麦克亨利堡的大炮没有指向外面，而是指向了巴尔的摩城。妇女们问驻防的将军约翰·迪克斯（John Dix），大炮为什么指向美国老百姓。迪克斯将军说：

“你们要是在城里暴乱，我就肯定会去镇压。你指着的这门炮，就是我要点火的第一个。”

麦克亨利堡就是美国国歌“星条旗永不落”的诞生地。国歌作者的孙子弗兰克·基·霍华德（Frank Key Howard）此时就住在巴尔的摩。霍华德在巴尔的摩办了个报纸，叫做《巴尔的摩日报》（Baltimore Daily Exchange）。在报纸里，霍华德认为南方不应该独立，北方也不应该动武。他表达了马里兰人民感情上的矛盾，而且在报纸里批评了林肯。

结果林肯就把他逮捕了，他的报纸也被封禁了。

霍华德现在关押的地方，就是他爷爷写国歌的地方。在铁窗里看着飘扬的星条旗，霍华德百感交集。星条旗让它的爷爷感到骄傲，但让霍华德感到恶心。

东边两个州讲完了，我们再看西边的两个。

肯塔基州（Kentucky）。这个州后来因炸鸡而世界闻名。肯德基（KFC）的全称是“肯塔基炸鸡”（Kentucky Fried Chicken）。南北战争的时候肯德基公司还没有成立。

肯塔基一开始宣布中立，南边北边谁都不得罪。于是南北双方就陈兵在肯塔基州的边境，帮助肯塔基做决定。

南方太需要肯塔基加入了，不是因为肯塔基的炸鸡好吃，而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有利的优势：俄亥俄河。

俄亥俄河正好就是肯塔基州的北部边界。假如肯塔基加入南方，南军就可以拒河而守，凭借俄亥俄河天险守住西部。

反之，如果肯塔基加入了北方，北方就完全不用担心俄亥俄河天险。林肯非常重视肯塔基的去留，他说：

“我希望上帝站在我们这边，但我更希望肯塔基站在我们这边。”

于是南军不耐烦了，没经过肯塔基州允许，军队直接开进了肯塔基。这一下子激怒了肯塔基的政客们：我们明明表达了中立，竟然被南方给侵略了。一怒之下，肯塔基宣布加入北方。北军开心地渡过了天险俄亥俄河。

最后一个州就是密苏里（Missouri）。

美国最著名的幽默作家和相声表演艺术家——马克·吐温，就是密苏里人。南北战争期间，马克·吐温去了美国的大西部，成为了一个职业段子手，并且发明了“马克·吐温”这个笔名。

密苏里州也搞了一个代表大会，会议决定加入北方。然而密苏里的州长克莱伯恩·福克斯·杰克逊（Claiborne Fox Jackson）是个奴隶制的拥护者。他根本无视民意，甚至盗用公款，召集武装，夺取了首都圣路易斯的军火库。

在密苏里议会的允许下，北军直接派兵干涉。内森尼尔·莱昂（Nathaniel Lyon）将军带兵夺回了军火库，粉碎了支持南方的民兵。州长说停停不打了，林肯表示我们宜将剩勇追穷寇，不可沽名学霸王。于是北军继续进军，占领了密苏里全境。

密苏里州长流亡到了南方。于是北方未经选举，直接任命了一个新州长。一直到南北战争结束，密苏里再也没选过自己的州长。

虽然美国经常在别的国家搞颠覆，但被它第一个颠覆的，是美国自己的州。

总结一下，最北边的四个蓄奴州留在了美国。特拉华奴隶少，没加入南方；马里兰暴乱了，于是被军管；肯塔基被南军侵犯，冲冠一怒入北军；密苏里阴谋加入南方，结果被颠覆。

这四个州因为处于南北双方的边境线上，所以历史上我们管它们叫做“边境州”。

十五个蓄奴州有四个加入了北方，这是北方政府的大胜利。南方无法依俄亥俄河天险守住西部，首都华盛顿也避免了被叛军包围。

为了照顾这四个州的情绪，也为了拉拢南方各州，林肯绝口不提自己反对奴隶制。林肯说，自己发动战争是为了国家统一，而不是为了解放奴隶。

“只要国家统一、联邦存续，”林肯说，“我们既可以解放全部奴隶，也可以解放一部分奴隶，甚至可以不解放奴隶。”

不过谁都知道，林肯是个坚定的废奴主义者，这些只不过是林肯应对战争的说辞。

南北边境确定了，我们比较一下南北的实力。

孰强孰弱

概括来说，就是北方全面碾压南方。

直接看图（蓝色是北方，红色是南方）：

南北实力对比：从左上到右下分别是人口、工人数量、制造商品总额、铁路总里程。蓝色是北方，红色是南方。

首先是人口。北方人口是南方的近三倍。北方还有一个优势，它全是自由民。南方人口里大量是黑奴，几乎全国的黑人都知道南方人是为了奴隶制才独立的。除非脑子进水了，否则黑人一定支持北方。南军要是给黑人发枪让他们上战场，他们肯定调转枪口来打南方人自己。

此外，南方不可能全民皆兵。大家都上战场了，黑奴谁来管？

这一点真的很重要。在后来南北战争的过程中，南方人后方人数越来越少，奴隶的逃亡就越来越普遍。连南方总统杰斐逊·戴维斯的奴隶都跑了不少。奴隶一跑，地都没人种了，南方经济自然就崩溃了。

然后看工业化程度。南北战争已经是蒸汽时代了，战争不光靠人数，还要看工业水平和生产能力。工业水平高，就不缺枪炮、不缺弹药、不缺衣服。

北方一共130万工人，南方只有11万。北方工业产值15亿，南方1亿半。

北方工业城市遍地都是：纽约、费城、波士顿、巴尔的摩、底特律、芝加哥。这些城市直到今天都是大城市。

而南方基本上还处在农业社会晚期。整个南方只有一个重工厂——崔德佳钢铁厂（Tredegar Iron Works），这个工厂在南方的首都里士满。南北战争的时候，南方的大炮、炮弹、铁甲舰的铁甲，都只能从这一个工厂生产。

最后再看铁路。南北战争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“铁路全面战争”。有了铁路，运兵就快，后勤就跟得上。战争爆发的时候，美国刚刚经历了“铁路热”。美国国内的铁路里程数是全世界其他所有国家铁路里程数的总和。铁路最开始是为了工业运输铺设的，北方工业发达，铁路自然就密集很多。

就算是比农业，北方其实也比南方发达。上图每一个点代表35万美元。绿点是小麦、果园的农产品，橙色的是棉花，暗红的是烟草，黄色的是蔗糖。

一眼就能看出来，北方主要种的是小麦蔬菜水果等粮食作物，南方种的是棉花烟草蔗糖这种经济作物。

经济作物赚钱，但是不能吃。南方只能用棉花换小麦，这就必须依赖进出口。

说到进出口，我们提一句南北双方海上力量的对比。

北方有10艘风帆战列舰（Ship of the line），10艘巡防舰（Frigate），20艘小型风帆战船（Sloop-of-war）。比这个再小的船就不提了，总之北军有一个完备的海军。

与此同时，南方海军和蒙古海军一样，根本没有船。

最后说一说将军数量。有些南方出身的将领，在开战后辞去美军职位，去了南方。25%的将军去了南方参战，剩下的都留在了北方。

总而言之，北方兵多，将多，船多，钱多，粮多，铁路多，工厂多。林肯手上有一大堆牌，想打哪张打哪张。

但是北方也有一些小困难。

北方是进攻方，是外线作战，后勤需要在敌人的领地运。南方铁路少，土地面积大，后勤会是不小的挑战。

北方政治上并不团结，有些人是坚定的废奴主义者，但有些人不关心奴隶，而且希望早日和南方停战。与此相反，南方政治上极其团结，所有人都是奴隶制的拥护者。北方两党相互掣肘，但南方只有一个党派。

北方总统林肯虽然当过兵，打过印第安人，但军事能力几乎为零。他虽然赢得过摔跤冠军，但这只是匹夫之勇。林肯没上过军校，没有指挥过大战役。他是个政治家和演说家，唯独不是军事家。

南方总统杰斐逊·戴维斯是军校出身，在美墨战争中指挥过军队，甚至当过美国的战争部长。杰斐逊·戴维斯和很多将军都是朋友，他知人善任，而且信任将军在前线的指挥。

北方在外交上也是尴尬的。

南方出产棉花，甚至垄断了棉花出口。南方种植园产出的棉花往往运到英国法国进行加工，然后再出口到世界各地。英国法国庞大的纺织产业，某种程度上依赖南方的存亡。南方人曾经骄傲地说：“没有人敢向棉花宣战，因为棉花就是王道。”

当英国和法国意识到南北战争将会威胁到自己的经济利益的时候，他们一定会插手帮助南方活下去。如果北方不小心，内战就会变成“抗英抗法战争”。

后来南方派使节偷偷上了英国的商船，去英国寻求外交援助。林肯立刻截下了这艘英国船，把两个南方使节揪了出来。英国政府大怒，命令美国放人。林肯乖乖把人给放了。

和世界第一第二强国同时开战，林肯还是不敢的。

当然，南方还有一个优势：一个军事天才加入了南方阵营，那就是罗伯特·李。

因地制宜

解释南北双方的战略以前，我们先看一下美国的地形。

美国的大西部（加利福尼亚、俄勒冈等等）此时人口非常少，工业农业都不发达，所以战争集中在美国的东半部分。

而美国的东半部分，中间有一条南北向的巨大山脉——阿巴拉契亚山脉。

这条巨大的山脉纵贯南北，几乎把美国东半部分成了两半。尤其是山脉的北方，山岭两边很难相互沟通，跨山行军、运送补给，都很困难。

看完山再看河。

阿巴拉契亚山脉西边是密西西比河水系，这个水系就像一棵树一样，北边的河流像树枝，南边的河流像树干。在肯塔基州加入北方以后，南方唯一的屏障——俄亥俄河——消失了，南方几乎完全无险可守。所以北方打南方，只需要沿着密西西比河水系顺流南下，水陆并进，就可以无往不胜。格兰特将军的最大幸运，就是他最开始被安排在了西线战场。

再看东线：阿巴拉契亚山脉东边是一道道从西向东流的河，这些河从山里出发，流向大西洋。北方打南方需要横跨一道又一道的河流。南方就算打输了一场仗，也可以退到下一个河流继续防守。

总结一下：西线河流是南北向的，所以北军战线在西线可以狂飙突进。东线河流都是东西向的，所以北军在东线寸步难行。

最后我们再看看主要城市。

北方首都华盛顿，南方首都里士满。这两个城市离得实在太近了。参战双方首都互相贴脸，而且他们都在东线，没有山脉阻隔。两个城市相距只有不到200千米，大概相当于上海和杭州之间的距离。今天从华盛顿开车到里士满，只需要开两个小时。

华盛顿到里士满开车只需两小时

如果里士满丢了，南方基本就可以投降了，因为南方唯一的钢铁厂就在里士满。政府可以迁走，钢厂根本搬不动。

北方根本不需要慌张。华盛顿丢了去费城，费城丢了去纽约，纽约丢了去波士顿，实在不行可以去底特律、芝加哥。每个城市都有钢铁厂。还是这句话，林肯的牌太多了。

但是，林肯不敢迁都。这是一场平叛战争，叛军没平定也就算了，首都让人端掉实在太丢人了。别忘了国会有一帮根本不在乎奴隶制的议员。他们要是一看首都被攻下来，肯定招呼着把林肯赶下台。

这就是为什么东线比西线重要很多，而且南北双方都把赌注押在了东线。

根据地理特征和自己的优势，北方制定了平叛策略——蟒蛇计划。

上图这个大蟒蛇，尾巴在华盛顿，头在密西西比河的上游，也就是西线战场的起点。蛇的身子把南方包了起来。

我们知道，南方经济靠经济作物（棉花、烟草、蔗糖）支撑，非常依赖进出口。然而，南方开战时根本没有海军。北方如果封锁了南方所有港口，那么棉花出不去，枪炮进不来，南方就会失去战争能力。